《那些沒說的話》看似在講生死的議題,簡單來說,它確實是,當海倫娜過世之後,她成了一縷幽魂,靜悄悄的待在她丈夫的身邊,對他訴說一些自己的想法,即使,她明白他聽不到,但是,她總希望他可以在她過世後,走出傷痛,並且過的安好。然而,這本書,卻比談生死來來的複雜,因為,故事依附著海倫娜的職業,獸醫師,進而衍生出更多關於動物生存權的議題,期間,討論了生病的動物,是否安樂死,以及,為了全體人類的利益,是否可利用動物(大猩猩)進行殘酷的醫學實驗,先將牠們弄生病了,弄痛了,再慢慢觀察牠們的反應?
因為故事朝著多線的敘事前進,因此,所探討的議題其實是更廣的,特別是關於動物生存權這部份,因為過去很少思索到這樣的問題,也因而閱讀起來特別具有啟發性,整個故事也顯得立體多層次。其中當我看到關於海倫娜處理動物安樂死的部份,特別令我有感觸,作為醫生的她除了醫治動物處理緊急狀況外,更多時候,其實她得面對動物身體功能退化,缺乏生活品質的狀況,做下安樂死的建議,其中有段描述頗值得人深思:
刺客無法控制兩條後腿,更糟的是,牠沒有辦法自行排泄。這表示必須每三小時用導尿管替牠輕空一次膀胱,每二十四小時替牠做一次灌腸。對一隻向來獨立自主生活慣的大型狗來說,失去自行排泄能力,這種是只能以屈辱來形容。這點可以從狗兒們眼睛下垂、不肯豎起耳朵,甚至某些案例會變得拒絕吃喝等現象看出來。
書中有許多關於動物生死存亡相關的描述,看到作者站在這樣同理心的角度描述動物的情緒,頗令人動容,我家其實一直有養小寵物,但是,因為都是妹妹照顧,所以我跟牠們其實都不夠親近,雖然明白動物也有許多情緒情感,但是,或許是動物的生命始終比人來得短,因此,我也很少真正的與牠們深刻的互動搏感情,然而看到這樣的片段時,依舊不免對家中的寵物們興起一陣憐憫的感情,在想到,有時電視會報導虐待動物的新聞,我在想,如果我們的教育可以多教育我們同理他人,甚至同理小動物的情緒,是否可以幫助這個社會減少更多暴力呢?
再者是,看到書中對於動物照顧的片段時,讓我不免又對於國外尊重生命的態度感到傾佩,每每在觀看電影或書籍時,如果涉及主角或其家人生病的狀況時,當發現他們的病人可以依其意願選擇是否做侵入性治療,或是,不進行任何治療,只是打些減低疼痛的嗎啡針時,我總是覺得羨慕國外有這樣人道的醫療環境,可以讓人有尊嚴的,嚴少疼痛的方式好好的走完這一程,他們對於「人」的生存權相當的重視,但是,對於「動物的」也同樣付出同等的關懷。當刺客的身體機能逐漸退化,必須考慮牠生存的權利時,寵物擁有者的母親,想到的是,擔心女兒的情緒無法承受,寧願拖著刺客讓牠沒有生活品質的生活下去,而女兒想到卻是,這樣的刺客不快樂,寧願讓牠安樂死,也不願看牠活著受苦,用絕食來折磨自己的身心靈。其實母親與女兒的立場都沒有錯,但是,更重要的其實是,刺客,牠想活著嗎?還是牠活著,但已經用行動來表現出牠的意志了呢?
我想,人在面對生死的狀態時,心裡都是很複雜的,在台灣,病人或許已經昏迷,只是勉強用儀器讓病者拖著不死,但是,卻有很多狀況讓人無法下決心,真的放手讓病者真的好好的、有尊嚴的離開,原因不外乎,醫生怕被家屬責怪就醫不力,不夠盡心造成病者死亡,因此,即使知道現在的急救對病人無效,甚至只是讓病人更痛而已,也無法主動收手,另外,家屬不捨家人離開也可能是原因之一,此外,家屬擔心同意放棄急救,會被視為不孝,因為懼怕他人的眼光寧願已昏迷的長輩受苦,在意自身的評價勝於對家人身體自主的尊重,往往也是經常聽聞的因素。
我不敢想像家人如果遇到存亡之際,必須讓我做決策的狀況時,我是否有那樣的準備,可以放手讓他們離開,因為,只要想到再也見不到這些親愛的家人時,心中的不捨與難過真是難以言喻的,但是,換作是我遇到這樣的狀況,我卻希望,我的家人可以對我仁慈點,讓我好走,因此,我左思右想,或許,不管是誰,都會希望有尊嚴的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吧,或許秉持這樣的信念,如果真的遇到不幸要抉擇的狀況時,讓家人好走,減低身體的疼痛,或許就會是我最終的抉擇。
在海倫娜還是獸醫的時候,她做了很多決定,因為她明白,讓動物有尊嚴的離開,其實也是對主人最好的決定,但是,輪到她自己的時候,當她在病榻上苦撐的時候,她卻足足等了四個小時才等到先生的允諾,才安心的走了。
然而,她走了之後,她的丈夫才知道他所不知道的妻子面貌,而這個妻子始終沒有說出口的秘密,則是本書中的另一主軸的主題,動物用於醫療實驗的部份,兩條看似獨立的故事線,就在妻子過世後,逐漸串聯起來,這個妻子隱匿的資訊,即黑猩猩的實驗,也頗有啟發意義,如同動物的生存權般,可以讓人思考到不同層面的議題,然而,讓我感到更有意思的是,妻子的秘密這件事情對於丈夫的衝擊。
其實我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無法說出口的秘密吧,即使是面對最親密的人,有時候,我們也會有不確定,想保有隱私的時刻,但偶爾,我們還是會渴望,有人可以理解我們對於秘密難以啟齒的原因,並且全心真意的接納我們,然而,海倫娜,無法告知她丈夫,那段在學校將黑猩猩當實驗對象背後真正的動機,即使,在她即將過世前,她也不曾說過,而對丈夫而言,妻子居然沒有告訴他這些事情的真相,也令他錯愕,他必須調整的是自己不受信賴的情緒,還是,他妻子居然與他認識的她不同的懷疑?
抱著秘密離開的人,或許有些小遺憾,但是,對活著的人來說,要面對他所不知道的衝擊,似乎是更大的打擊,因為他在也無法從死者的嘴中得知,隱匿這項資訊的真正原因,而在面對這樣的困境時,海倫娜的丈夫又該何去何從?重新找到生存下去的意義呢?我想,海倫娜,沒有說出口的秘密是什麼?以及她的丈夫又是如何因應這樣的局面,這得你們自己來閱讀才有意思。
但是,我想自己做個小小的結尾就是,對活著的人來說,或許,認真的想著她,讓她好好的活在你心裡,然後,好好的過好現在的每一天,或許對亡者與活著的人來說,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。所以說,當鳳飛飛離開時,她心底掛念家人與歌迷,她可以為家人安排身後事,但是,卻無法為歌迷具體的做些什麼,所以她認為,不讓歌迷傷心,就是最好的處理方法,然而,即使她默默的將這消息隱藏起來超過兩年,愛她的人,並不會因為比較晚聽到消息就不難過了,真正處理悲傷的方式就是,好好的哭,然後,好好的站起來擦乾眼淚,繼續認真的度過每一天。
有人離去了讓我們不捨,但是,離開的人,只是換到不同的地方繼續當她的天使,而活著的我們,則是幸運的,還有機會繼續學習人間這門功課,可以盡情享受人間的悲歡
離合,好好學習活著的恩典,感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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