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個人都有可能會失去些什麼,學著,跟失去的說再見,跟僅有的部份相處,是人生中,很重要的課題。─ ─by 流動瓶子‧閱讀《迷途》後的感想。
《迷途》這本書以三條獨立的敘事線展開,他們因為一名失蹤老人,而產生了連結互動。科學家蘇珊失智的丈夫走丟了,可瑞,十三歲的小男孩發現他的屍體卻不敢說,傑夫,救難隊的總指揮,忍著自己婚變之痛,繼續義無反顧的投入搜尋救援的活動。一名失蹤的老人,串起了每個人內心的焦慮與恐懼,讓每個人一遍又一遍的,反覆挖掘內心,脆弱亟需修復的情緒傷痕。三個不同的人物,代表著不同典型的社會問題,每個人都感到迷失,宛如踏上迷途般,渴望尋求自己的答案。
本書英文原名《Lost 》,呼應了失智老人的現況,也呼應了每個人心底的困惑。每段故事,都真切的反照出現階段社會的現況,其實還滿值得當作教材拿出來討論。
蘇珊照顧失智丈夫的過程,非常艱辛,雖然她小丈夫十歲,但,本質上也不年輕了,老人家照顧老人家,突顯了不少目前社會的照護問題,讓我忍不住想起前不久的聳動新聞「老先生拿鐵鎚敲死自以生病許久的妻子」,照顧病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,對方失智,不記得自己,功能不斷退化,不論吃飯穿衣都需要人呵護,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投注心力,否則會有意外發生,這個過程實在非常令人壓迫,意外發生,不過是一個瞬間,蘇珊趁先生熟睡,想小小散步五分鐘,十分鐘,呼吸一口新鮮空氣,然而,悲劇就在那喘息間造成了。
有時候,站在旁人的角度,會覺得,既然先生都病了,病到自己照顧不來,為什麼不直接送給專業人士照顧呢?像蘇珊這樣有社經地位的女人,根本不需要自己二十四小時跟著先生,她大可請人幫忙,或是將先生送往療養院。
只是,我們在回答這些問題時,往往看的是表面可以處理的方式,卻忽略了,在每個決策背後複雜的心理運作,像是,蘇珊其實很盼望有人可以分憂,或許,希望兒子可以多多幫忙,但是,她又矛盾的,不希望成為孩子的負擔,此外,她無法請看護照顧先生,是因為,她對先生有許多深刻的情感,使得她覺得,沒有人可以取代她,成為真正的照護者,也因此,當兒子偶然的假期來訪,分擔了照顧的責任後,她心中一方面感到輕鬆,有喘口氣的感覺,另一方面,卻也因為看到先生順從的配合兒子而生氣,對蘇珊而言,她照顧的過程這麼的辛苦,憑什麼,兒子輕易的就可以做到。蘇珊的情緒起伏,其實包含許多複雜的層面,除了她對丈夫的情感、看法外,其實,也隱含了許多她對自己的期盼,照護的過程,其實有更多關於她自我肯定的部份,像是,她的丈夫如此難以照顧,她依舊是個有能力處理問題的人。
看著蘇珊回顧這段歷程,身為讀者,其實是感到不捨的,而且,也使我警惕到,這些年來,父母的年紀也漸長,很快的,我們也會面臨長輩身體狀況日漸衰弱的問題,有時候衰老,搞不好比直接死亡還來得令人恐懼,現在醫療技術比以前的年代都來得好,人的壽命延長,每個人都無可避免的,必須面對自己衰老的問題,衰老,不就是一種逐漸《LOST》的過程嗎?
先是動作失去敏捷度、聽力退化、腸胃功能不好、代謝變慢、智力衰退…..。每一天,都在失去一點,每一天,都會發現自己已經跟年輕的時大不相同。在這過程中,如果,無法找到新的出路,人,是不是也會如生活在迷霧般的茫然呢?
書中,沒有蘇珊丈夫的獨白,我們無從得知他的恐懼與不安,但是,看著蘇珊描繪兩人的互動,特別是過去曾有的甜蜜,著實讓人感到不勝唏噓,這也讓我忍不想到《明日的記憶》這部電影中,渡邊謙的角色,在他的詮釋下,這個逐漸失憶的中年主管,又是多麼的無助,不知所措,當初看電影時的震撼情緒,又逐步的被勾起。在傑夫追蹤著蘇珊先生足跡的過程中,有個事實隱隱約約的呈現「他會是自殺嗎?他會是自己選擇迷路的嗎?」,讀著這些字句,光想到有這個可能,就讓人忍不住難過起來,忍不住想著,這是他的選擇嗎?這是唯一的路途嗎?
或許,失去(失落),是我們人生的大課題,在這條漫漫長路上,我們得學會跟自己悠然自處,也得學著,把一些我們曾經擁有過的,但,不得不失去的事物,一件件回歸給自然。就像是現在,我每天看著自己的孩子,昨天會坐、今天回爬、很快的明天會走,每一天都會因為她的進步,忍不住感到雀躍;然而,在人生下半場時,我們卻必須反其道而行,把走的能力還回去,慢慢的我們只能爬,只能坐,直到最後倒下。這個過程,肯定很讓人不安,我們已經學會抓住自己擁有的,怎麼又有辦法放手呢?
蘇珊是個理性派的學者,她牢牢抓緊與先生共存的回憶,她運用自己的智力與組織能力,度過難熬的每一天,她不允許自己崩潰,直到,她先生真的走出她的生命,在失去先生後,她才開始要重新面對失去這個議題,學著原諒自己,學著豁然的走接下來的人生。
《迷途》將這種人性中的茫然,還有失去後的無助,描繪得很深刻,蘇珊失去的是過往歡樂時光(丈夫生病後),以及丈夫;救援者傑夫,則是失去妻子;可瑞則是因玩火偶然造成的意外,失去哥哥與眾人的信任。這段失落的過程,每個人,都試著找尋自己的出路,每一次,面對自己的罪惡感,都可能就此迷失,從此踏上歧途。
然而,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,使我們感到罪惡的,我們卻永遠無法改變。
看完了《迷途》,我想說的是,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,即使過往的錯誤無法挽回,人生還是可以繼續,而且,想做的事情,永遠都可以重新開始。令你感到罪惡感的事情,它,或許不會消失,但是,你永遠可以找到新的方式去詮釋它,重新的體認事件給你的意義與學習,善待自己的情緒,別把自己逼的太緊,不管人生遇到什麼樣的迷茫困境,一定,都有解決之道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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